川普的笑料律师朱利安尼：从世人敬仰的英雄，变成了穷途末路的小丑
编者按：今天（9月21日），纽约州总检察长对前总统川普、他的三个成年子女提起全面诉讼，指控他们参与了持续十多年的大规模欺诈行为，而川普长期以来利用这一行为中饱私囊。川普本人不断遭到法律危机，而他的前法律顾问朱利安尼也因为参与过许多川普在任期间令人瞠目结舌的谋划而饱受关注。但许多人不知道的是，朱利安尼本身也曾有过一段光辉的政治生涯，但却最终毁于了他自己的选择。
本文翻译整理自多篇文章。
那是2020年11月19日，在共和党全国委员会总部举行的记者会上，朱利安尼（Rudy Giuliani）继续对美国大选的结果表示怀疑，斥责拜登团队窃取了川普的选举果实。表示自己已经掌握了证据，法庭将会为此主持公道。
而在社交媒体上，人们在嘲笑他用了一种劣质染发剂。一种神秘的黑色物质从朱利安尼的发际线流了下来。也有人猜测，这是造型师在整他。
几乎没有人注意朱利安尼的发言。对拜登团队大选欺诈的指控，就像是川普团队自编自导的剧本。除了川普在其推特上的自嗨和朱利安尼举办的尴尬记者会，没人会认真对待。
在众多美国人的心中，这位当年的英雄，早已告别了他的英雄年代，而成了川普身边不可理喻的笑料律师。
一.
朱利安尼1944年生于纽约的布鲁克林，是意大利第三代移民，曾经担任联邦检察官，纽约市长，以及川普的高级顾问。
他的职业生涯从做律师起家。在上个世纪80年代早期被里根总统任命为负责纽约州南区的联邦检察官。四年期满以后回家乡纽约市出任检察官，助攻黑帮团伙和金融犯罪。
朱利安尼的社会治安综合治理获得了成功。1994年，朱利安尼以“法律与秩序”作为口号竞选市长成功，并成功连任两届。他以铁腕著称，推行颇具争议的执法“零容忍”，以重塑对法律的敬畏。不过在他任期内，纽约的治安确实有改善，被FBI称为美国最安全的大都市。
朱利安尼担任纽约市长期间，正刚上9/11恐怖袭击，朱利安尼在视察废墟中的世贸大厦时候的发言，也让世人感动。
自从鲁迪·朱利安尼带领一个惊恐的城市度过其历史上最致命的袭击以来，已经过去了21年。
安德鲁·克里兹曼(Andrew Kirtzman)是即将出版的传记《朱利安尼：美国市长的崛起和悲惨堕落》的作者。
克里兹曼曾在9/11事件中与朱利安尼在一起，他是纽约电视一台的年轻记者。9/11那天早上，克里兹曼作为一名记者在几英尺远的地方采访过他，和他一起从世贸中心北塔倒塌后的灰烬和碎片的飓风中跑出来。在他和他的助手们寻找安全港湾时，在曼哈顿大道上跋涉了一英里。看着他的保安人员拿着撬棍闯入了一个消防队。
他冷静而果断地向助手们下达命令，安抚受惊的警察，对欢呼的人群嘘寒问暖，并在一间狭小的办公室里向全世界发表讲话。像无数人一样，克里兹曼很感动，因为有人负责，不畏惧这种疯狂的情况。
而如今，人们很难将那位杰出的领导人，与眼前这位可能面临起诉，试图颠覆2020年大选结果给人们带来无尽的困惑，以及被广泛嘲笑的人物联系起来。
二.
朱利安尼在当下这个令人绝望的时刻，注定是孤独的。他的支持者已经抛弃了他，曾经对他友好的新闻机构将他从广播中驱逐了出去。很少有人愿意帮助他来应对众多的诉讼和调查带来的破产。在78岁的时候，这个曾帮助领导纽约市和这个国家走出那段最可怕日子的人， 已经是老态龙钟了。
朱利安尼发现自己处于这种境地，不是因为他在9/11之后的行为表现，而又是以9/11之后的这些行为表现为缘起，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利用那段时期所带来的名声所做的选择，以及他在名声开始滑落时坚持的努力，导致了他今天的麻烦。
在世贸中心遭受恐怖袭击后的几周内，朱利安尼作为市长的表现获得了压倒性的赞誉。他从一个有任期限制的政治家变成了 “美国市长”，在联合国发表演讲，并获得了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授予的荣誉骑士称号。世界各国领导人，从托尼·布莱尔到纳尔逊`曼德拉，都在他陪同下参观了世贸遗址。法国总统称他为 “坚如磐石的鲁迪”。有关他的有数以百万计的图书交易和演讲活动。
纽约人对他又爱又恨的长期关系变成了更接近于英雄崇拜的感情。他是一名战士，作为一名打击黑帮的检察官和改革运动的市长，他的职业生涯一直在战斗，他们为他准备了所有最伟大的战斗，他努力拯救一个受困的城市。
克里兹曼写道：“在他担任市长期间，城市文化的变化程度怎么说都不过分。”走在上班路上的纽约人不再遇到在人行道上撒尿的人。他们不再乘坐被涂鸦覆盖的火车，在火车上，无家可归的人睡在座位上，小贩们兜售着褴褛的《街头新闻》。当他们走到无人的街道上时，不再担心自己的安全。他们经过的停在路边的汽车上不再贴着写有 “没有音响”的防偷车贼标志，公园里的老太太也不再专门谈论谁在周末被抢劫了。色情商店从社区中消失了，毒贩子不再在儿童公园里出售松散的大麻”。
随着他的名声在9月11日之后达到顶峰，所有可能的职业大门都被打开了。但他没有保留他的政治家角色 ，成为一个超越政治的英雄，而是选择了兑现。
他的赚钱工具是朱利安尼伙伴公司，该公司主要被宣传为管理咨询公司，尽管他和他的一群前市政厅助理们都没有管理经验。但毫无疑问，他知道客户要买的不是他的专业知识，而是他的名号。
“我们认为，当政府官员知道朱利安尼是普渡制药公司的顾问后会感到更为放心”。这家陷入困境的制药公司的首席律师在2002年聘用朱利安尼后这么说。当时普渡公司正在抵御近300起诉讼，这些诉讼是因为它帮助一代美国人染上了阿片类药物。许多其他客户紧随其后，这些陷入困境的公司都在寻求这位受国际爱戴的领导人的认可。
三.
朱利安尼合伙公司在其最初的五年里估计获得了1亿美元的收入，作为市长，他曾在班克罗夫特（Bancroft）以299美元的价格买下他的西装，后来他迷上了奢侈品，最终购买了6套房子和11个乡村俱乐部会员。
他利用他在9/11之后的名声来获得权力和金钱。乔治·布什总统和副总统切尼就像任何丑闻缠身的公司一样被朱利安尼的品牌所吸引，当他们在伊拉克的努力出现偏差时，发现他是一个强大的盟友。
在2004年的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上，他向总统送上了祝福。正如朱利安尼在9月11日双子大厦第一座塔倒下后对崇拜者说的那样，“我抓住当时的警察局长伯纳德·凯里克（Bernard Kerik）的胳膊，对他说，‘伯尼，感谢上帝，乔治·布什是我们的总统。’”
与布什总统的结盟为他提供了更多的客户业务，同时也为他的最终目标——总统职位提供了启动平台。
朱利安尼大学时代的女友凯西·利弗莫尔（Kathy Livermore）在1997年向《纽约每日新闻》(New York Daily News)回忆说，他曾发誓有一天要成为美国第一位意大利裔天主教徒总统。“鲁道夫·威廉·路易斯·朱利安尼三世，美国第一位意大利裔天主教徒总统。”他告诉她说，他对这种叫法很受用。
他的2008年总统竞选现在作为一个脚注被记住，如果人们还记得的话。一些人可能会想起它，因为拜登在民主党初选中插了一句话，他说，“他（朱利安尼）在一个句子中只提到三件事:一个名词一个动词，还有9/11。”
他候选资格的崩溃，在共和党初选中仅获得一个代表的支持，因而退出了初选，标志着他的政治梦想的结束，他再也不会竞选公职了。
四.
在随后的几年中，他似乎越来越渴望挽回作为“美国市长”所带来的经济利益和政治权力，为他的公司积累了一份不光彩的外国客户名单，并支持川普在2016年竞选总统。据一位助手说，他当时认为川普是一个“嘉年华的小贩（carnival barker）”。
他对川普的依赖是他之后一连串灾难的背后根源，据说他是为了支持行政当局：他在乌克兰丑闻中诡异地构陷拜登，导致总统首次被弹劾，以及他为推翻2020年总统选举结果的灾难性努力，此举可能使他入狱。
这位曾坚称”法律与秩序“的人，以其在20世纪80年代担任纽约南区联邦检察官时的清廉而闻名，他现在是佐治亚州和华盛顿特区的调查对象。这两个调查的中心都是颠覆2020年总统选举结果的愤世嫉俗行为，该行为揭示了他的人格堕落，是多年来为维持他在9/11之后所习惯的权力和金钱而做出的一系列道德退让而引发的。
如果对世贸中心的袭击没有发生，那么朱利安尼会变成什么样？在某些时候，他可能会根据他作为市长的良好记录，在纽约竞选参议员或者州长，或者根据他作为开拓性检察官的记录，在共和党主导的政府中获得司法部长的职位。
他不会积累那么多的现金或取得世界性的名声。话说，他的英雄名声又早已不复存在。他在2019年对《纽约客》说，“我担心这会出现在我的墓碑上——鲁迪·朱利安尼：他为川普撒谎了”。他的政治权力已经烟消云散，他的财富也已几乎耗尽。他一直在以325美元的价格出售定制的个性化视频问候语。今年春天，他在福克斯的综艺节目《蒙面歌王》中打扮成一个插满羽毛的Jack in the box（美国的一个连锁快餐店）形象。
即使是他在世贸中心遇袭当天取得的成就，也被他和他的政府所犯的不计其数的灾难性错误所玷污。
历史将为朱利安尼带领纽约度过至暗时刻而给予应有的尊重，但它也将记录下他对自己在911的行动的利用，并最终使他走向深渊。
21年后，如果我们发现在那天因其领导能力而崇拜他的人，不适合代表它的记忆 ——不是因为他年老、虚弱或优雅地失去理智，而是因为他是川普式疯狂的代表，这个国家的大片地区都牵涉其中。朱利安尼最近的，可能是最后的政治举动不仅仅是个人的不幸。这不是拿破仑的百日，也不是从泰迪·罗斯福到玛格丽特·撒切尔等许多巨人悲怆的长时间吻别，他们发现自己无法在该离开的时候离开舞台。这是一个太过精明的政治算计。
最近的一项经济学人/YouGov民意调查显示，这位前市长在60年代的共和党人中的受欢迎程度是米奇·麦康奈尔的三倍。更重要的是，尽管更像歌剧，但朱利安尼特有的疯狂，却折磨了川普时代太多的共和党领导人，从林赛·格雷厄姆到罗恩·约翰逊，因此它被视为一种异常现象。
即使作为我们崇拜的倒下的象征，朱利安尼作为一种更深层次的文化弊病的症状，他变得比这更重要。
五
911使我们变得坚强。它为美国推销一种世界观做好了准备，而在朱利安尼推销这种世界观时，它还没有准备好。随着2016年的到来，川普的崛起与朱利安尼的境地恶化相吻合，朱利安尼一直都有，部分原因是他的童年是在聪明人和小罪犯身边度过的，他对阴暗人物有一种偏好。
在过去，他对阴暗面的喜好一直被他身边的许多一流人物所控制着。后来，这种平衡崩溃了。
关于他在布里奇汉普顿（Bridgehampton，纽约州一处地名）的房子里大放厥词的传闻比比皆是，他夹着雪茄，醉醺醺地抨击克林顿家族。在一个人人都是警察或黑帮的世界里长大的他，作为一名检察官，这种单色的视野为他提供了很好的服务，但现在却成为私人恩怨的人质。他将自己曾经对锁定坏人的热情转化为对敌人的打击。他是一个愤怒的、痛苦的老人，身上的光环在闪烁，经济上的忧虑也近在眼前。
他在脚灯下跌跌撞撞，就像无声银幕上的老明星一样，他在川普身上看到了重新进入人们视线的途径。当然，不是作为主要角色，而是一个随从的领主，有点可笑，有时确实是个傻瓜。他的道德指南针可能已经被侵蚀得面目全非，但他的政治本能并没有抛弃他。出于对前佛州州长杰布·布什和前新泽西州长克里斯·克里斯蒂的忠诚，以及对特德·克鲁兹先天性的厌恶，鲁迪没有提前支持任何人，而是投入了唯一愿意接受他的人的怀抱。”为什么不是唐纳德？”这是对试图引导他离开的朋友和前助手所表达的情绪。
朱利安尼今天呈现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但我们不能完全将目光从这个疯狂的人物身上移开，他在舞台上大摇大摆、焦头烂额地度过了最后的时光，从空旷的蓝天上被抛向无底的灭亡。毕竟，他是某种意义上的记忆体。在他身上，我们可以追溯到从那一天的事件 — 2001年9月11日 — 到21年后的今天的弧线，当时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国家的全部恐怖，但事实证明它的记忆力是不合格的。
正如曾在朱利安尼手下担任警察局长的比尔·布拉顿（Bill Bratton）所说，他仍然保留着朱利安尼送给他的那套《波希米亚人》的CD，他说。“这是一个个人的悲剧，但也是一个美国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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